. 优美的文章片段

人鱼

作者：佚名

25年轻的雕刻艺术家ERIC。

他专注地盯着空荡的鱼缸，沉郁的思绪在这一潭肮脏的死水之中不住地沉浮，下颚细碎的胡渣似死水中招摇的水草，在这一派刻板的肃穆之中扎织出粗糙妄薄的随性气息。这种混合式

矛盾姿态的浑然天成在艺术家脸部俊朗挺立的沟渠之间播种出一种崇高而野痞的绝妙魅惑。

他盯着鱼缸作着沉闷的雕刻，锐利的刀尖在那一团粗糙斑锈的青铜之上刻出一道道魑魅魍魉的丑迹。屋子中到处摆放着已雕刻完成的人鱼，在昏暗灯光的聚焦下露出一幕幕沉闷而绝无生气的神情。

ERIC手中的青铜已被刮割地遍体鳞伤，却依然只是一堆毫无美感可言的废品。艺术家的创造才能最先都是从活体的观摩中孕育，再用天赋的造化能力将从观摩中汲取的灵感加以美的修为，再一寸寸赤裸地将之实体化。但是失去了灵感之源，这些作品无非只是一堆空想的廉价涂鸦品，杂乱无章地堆砌在眼前，反另视线陡生负担与不安。这种不安的铭感渗透精神层面，渐渐又变成歇斯底里的苦闷。

金东万是个热忱的流言家，他对于自己口中的流言的自信与忠诚足以堵塞任何真相衍生的罅隙。所以文政赫为了那个荒诞的流言来到这座岛上，但事实或许证明他所谓的作为证据的那张照片中的人鱼尾巴不过只是一条普通的鲸鱼的尾巴。

ERIC烦躁地扔下雕刻，出了屋子。

湿涩的海风搅拌着一股浓烈的腥臭味迎面扑来，灌入身体每一处开启的腔室，腹中翻江倒海地恶心。ERIC用手捂住嘴巴，抬眼望去，却见浪与沙滩接壤的边际齐整地扯开一条刺目的银线，犹似在夜骏黑丰盈的血肉中抓烂了一道洁白的疤。他朝着那条银线走去，走近一看，发现竟是成千上万条鱼的尸体以献祭般高远的姿态整齐地叠接着匍匐在沙滩上。而这银线的尽头迸发出一簇皎洁蒙胧的光，如五月的夜樱在夜中沉潜着虚幻诡谲的蛊惑。他仿佛看到那簇光缓缓地蠕动着，又赫然乾刺向空中——是一条巨大的人鱼的尾巴？！

他惊愣了，快速地朝那儿跑去，那簇光却又陡然泯灭了，而躺在他脚前的是一个人。他被这死物的美所攫获了——是的，他确定这是个死物，他的身上探寻不到丝毫客观的生的迹象，但那精致的容颜与撼惑的胴体却有着逾越任何生命体的超然的灵动，如圣经中所载述的最初的圣子般纤洁而不容亵渎。

“美极了！”ERIC情不自禁地发出由至肺腑的赞叹。

他把男孩的尸体抱回了屋子，让他平躺在自己的床上，用酒精擦拭他的身体。他突然发现尸体的后颈处少了一块皮肉，被撕扯开一个窟窿，已鲜见了血迹，外翻的皮肉还在一寸寸腌鱼一样的萎缩下去，周围还留着锋利的齿印，他想大概是这海中的食人鱼所为。他拿来石膏，填平那个窟窿，修复了那分寸不容缺失的完美。

他伸手怜惜地抚触男孩冰冷的脸，指尖搁浅在他的嘴上，他苍白的唇迅即涌上一帘明媚的红潮，恍如是一枚鲜艳诱人的禁忌之果，美妙极了。他情不自禁地低下头亲吻男孩的唇。然后他的唇如癫狂的船舶沉潜在他身体瑰丽柔软的沟渠之间，将那一寸侈靡的倾慕浪漾成一鸿炙烈的潮，在他死寂的皮体上滋养出恍惚的“生”的幻想。

ERIC终于背弃了艺术家清廉的节操，奸污了他的艺术品。

第二日，他将尸体放入一个巨大的鱼缸内，整日都痴醉地欣赏临摹，刀下如是鬼斧神功不轻易费力地便雕刻出一座座精致绝伦的人鱼之像。人与人鱼的身体构造是不尽相同的，但这具死尸纤洁的皮体与儒雅的神色之间隐约的那股超脱与生死顿悟境界的灵气恰是ERIC想为他的人鱼艺术所禀赋的美的最高情操，雕刻刀在腹部稍一停顿，顷刻沉思之间，一翼丰盈皎洁的鱼尾似船舶的帆布般悠然垂落。

第三日，尸体开始出现腐烂的迹象。ERIC用石膏涂抹在尸体之上，将他封存在石膏之内，做成了一尊无暇可指的绝美雕塑。他心满意足地准备在第二天带着这些雕刻与这尊石膏像离开这座海岛，正赶得上十月下旬的首尔雕刻艺术展览会。

晚上海岛上突然风雨大作，天气变的极其恶劣，但这依然丝毫影响不了ERIC愉悦的心情和预备第二天准备回去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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