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心情》

毕业余韵张艳玲四月初定的单位，五月初就要求去上班了。

连毕业论文都是在家里随便应付的，一塌糊涂，只好惴惴地指望那个矮矮黑黑的老师放我一马。四年来，我几乎没有挥霍过，包括青春和心灵。

最后两个月，想随心所欲地堕落一番，不料现实又逼我把这念头活生生的吞了回去，也许，在现实面前，我弱小得手无缚鸡之力。一颗心都扑在工作上，面对单位的人和事，我成了一个连斟茶倒水都手忙脚乱的小女孩。

五月，我在家里看电视剧《大学女孩》，竟如梦初醒地感到自己走过，路过，到头来竟错过了那么多。白天忙得浑浑噩噩，午夜梦回，却在黑暗中泪流满面，心痛如绞——我以前总骂中大是鬼地方，怨她又脏又乱，怪她饭菜太贵，可是，我竟不能自己地想她，想念中区青翠欲滴的草地，想念严肃的中山先生铜像，想念惺亭那个再也敲不响的大铜铃……但我最想念的还是毛毛，一个懂我的女孩。

全班同学都知道，我们“公不离婆秤不离砣”的——我常想，大学四年，我一事无成，于是别无可恋，我留恋的只有毛毛和毛毛的友情，我们的友情源于一场现代舞。大二的一个晚上，她攥着两张票气喘吁吁地跑上八楼找伴去看现代舞，那舞蹈如此高深，高深得让我们鄙视它，因此，那舞跳了多久，我们便聊了多久。

那舞蹈竟成就了我们深厚的交情。至于小梓，小梓只是一个聪明可爱的受人欢迎的男生，一个据说样子与我很有些相像的男生，一个跟我还可以聊几句的男生——他们说我很内向，我几乎不与男生说话，除了小梓，因为小梓跟谁都能侃，尤其是女生，而且，小梓和我一起上的党校，一起入的党，一起进的“马研”班，他选修古诗词创作，还是我代他考试的。

但我始终觉得，我与小梓并不是同一个世界里的人，他聪明、有钱、眼光高，嘴甜舌滑，却让人看不透，因此我们的交情，是蜻蜓点水式的，就像在一个光洁的湖面上划船，可以天马行空四面八方地划，但湖下面有什么，谁都不知道，谁也不去问。所以，小梓给我的只是一种过客的匆忙，我们其实谁也不懂谁。

六月底，毕业生离校在即，关于毕业的一切活动接踵而来，我特意向单位请了十天假。时值盛夏，校园的绿一如往年的遮天蔽日，宽阔的校道上只洒着斑斑驳驳的点点阳光，白得刺眼，校内校外被分成了两个世界。

看着校道两旁放声吆喝的西瓜小贩，有些许的胆怯，那是种被狠狠撕扯的感觉，整个人都在疼痛和空洞着。到毛毛的寝室楼下传呼她，她姗姗的下来，套着睡衣，眼睛迷迷蒙蒙的，说：“你知道吗，我昨天看《还珠格格》，熬了一个通宵。”

我盯着她笑，心里竟产生一种莫名其妙的嫉妒，嫉妒他们疯狂放纵的生活中，我只能是一个观望者。“这段时间，我们打牌、喝酒、跳舞、看通宵电影、深夜打电话聊天，大四生的所有恶习都尝遍了。

你不在，真是天大的遗憾！不过，你放心，这几天，有我毛毛陪你疯！”说完又打了个呵欠。看着她满脸的倦意和舍命陪君子的神色，我笑弯了腰，心也随着暖了起来。

见到小梓是在第二天，开毕业活动安排会的时候。他拍拍我的肩，问：“什么时候来的？”没等我回答就走了，我隐隐地有些失望。

只有毛毛，我又想。我和毛毛两个人喜欢在晚上到学生活动中心的楼顶平台上聊天。

搬一桌两椅，买花生啤酒，让身体陷在椅子里，把腿伸直放在桌子上，用极粗鲁的姿势来看星，观月，听风，随心所欲没完没了的侃。可是，当花生剥完，当啤酒喝光，我们才惊觉，我们谈到的话题中，十有八九最后都会扯到小梓身上。

“为什么又讲到他？真没劲！这小子真是太热门，太幸福了！”我想，我们对小梓，都有那么一点儿兴趣，或者可以说是欲望，或者不止是一点儿。可我们都没明说。

再见到小梓是在拍毕业照之后，那天他刚拿到研究生的录取通知书，笑嘻嘻地跑来要给我和毛毛看，但一下子就被燕子抢了过去。小梓是系里保送的研究生，本来轮不到他的，但原定要的那人后来不读了，好事便到了小梓头上。

我们都说他幸运，但他总申辩说，去年暑假他为“考研”都几乎累死了，偌大的图书馆就只有他一个人，连晚上回寝室都差点被鬼吓死呢，我们却在家享福。是真的，我和毛毛都还记得他在夜色弥漫的静谧校园中背着大书包踽踽独行的身影。

“苦尽甘来呀！”大家哄笑着，大多数是女孩子。不知为何，小梓总是在女孩子堆里。

那几天，校园里满是流动的黑色学士服和或悲伤凄凉或殷殷鼓励的送别旋律，中区的一大片草坪被一批又一批拍照的毕业生肆意践踏，小草都被压弯了腰。永芳堂前那十八个名人铜像更加静穆地立着，等着有人爬上去抱着它们拍照。

天气很好，我从没见过广州有那么湛蓝的天空，或许只是为了用明朗来淡化离愁。见到熟人，我总是眯起眼睛，笑得花枝乱颤，以掩饰乱乱的心情。

我有时不知趣地问她们什么时候搬呀，她们就怪我老是挑起伤心的话题，我只是觉得自己想正视现实而勇气又不够。十分矛盾。

其实我舍不得的只有毛毛，为什么又情至如此？系里的送别联欢会一开始就停电了，听说是树倒下来压断了电线。整个会场人声喧哗，场中央有老师学生混在一起清唱、跳舞、玩游戏，想把气氛搞活。

小梓走过来，扯扯我的衣角：“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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